一个看似平凡的星期五早晨,台北市田径场外依旧是聚集了需多早起做运动的民众,我站在曾经在1964年点燃过奥运圣火的毛公鼎前,不经意地发现底下依稀有几根菸屁股与一条狗大便,我跨过那一摊狗尿渍在还不到六点半的时间,而许多穿着运动服的年轻人们已经也开始慢慢地聚集起来。


    晴时多云,阳光时而露脸、时而躲藏,我换上田径长距离跑专用钉鞋,带上运动墨镜,在蓝色的蒙多跑道上做了几次加速跑,试试看鞋带是否牢固,也试试肌肉是否已经从睡眠中甦醒,我调整运动墨镜的角度松紧顺势望向观众席,心里想着那些说要为我递水的人们是否有来为我加油,一张桌子的照片能有五千次的转贴,今天至少也可以多来五百名观众吧?我弯下腰,向下伸展我的股二肌,抛弃了我的错误的期待,站立在起跑线上,等着迎战那全国最强的万米王头衔。


    On your mark至枪声中间彷彿时间中空,视线在脚尖的起跑线上,却又可以看见选手们正弯下腰往前冲刺的起跑动作,霎时之间人们团结一致的让空气里的震动都化为寂静。抢响,选手们冲出起跑线,打破了所有祥和的状态,观众的加油声在空荡的田径场里环绕、照相机像麻雀般机机喳喳的微笑。我先冲出十四位选手的包围,成为第一集团的领先者,在田径场上比赛我习惯不带手錶,国际上的选手亦复如是,因为场地内会有两的计时钟,可以让选手与观众都可以明确的知道正在奔跑的秒数,按錶配速在这时显得多余,而当我抵达第一个两百公尺的时候,计时钟是被防水布盖住还未掀开,我自我感觉顺畅应该是不会超速一圈74秒,而又回到起跑线时的计时钟显示72秒,我调整自己的节奏,希望回到74秒应有的速度,也就忘了到底是第几圈后,两百公尺处的计时钟悄悄地被掀开了。


    72、72、73、74、75,何尽文在第五圈后出来领跑,将第六圈的配速拉上来至74秒,随即何尽平也跟在何尽文之后,而我紧咬住何尽平的步伐,但没过多久,何尽平向右移动让出了一点空间,我从这中间跑向何尽文的后方,而后何尽文在经过水站时绕出去喝水,我又成为第一集团领跑者,75、74秒。三千公尺过后,我感到些许的疲乏感,秒速也显现出我的焦虑,76秒,随后秒速在乳酸的摧残之下一路降至78秒,五千公尺过后,我发现我右后方有一个人正并排跑着,我用余光认出那是王秋竣的跑法,今年大专盃的情况又再度上演,我状况极速恶化,而他也犹豫是否要在此时发动攻击,我们内心正计算着对方状况,但心灵却没有相通,原本王秋竣与我差不多已经并排时,突然观众席中传来一句:[ 跟着跑就好 ],王秋竣则又减速,看来集团变化可能会迟缓些,我心里滴咕着盘算。


    第十五圈后,王秋峻的状况极佳,率先冲出保持78秒的集团发动攻击,何尽平第一时间随即跟上,而我心有余而力不足,李翰暄示乎犹豫了一下没有像何尽平果决的追上,而这犹疑的时间差,使得当他在追击第一集团时有些困难,许宇志不遑多让,也跟上李翰暄的脚步,当两人拉开我同时却又突然一度速度减慢,我抓住这搭顺风车的机会赶上未满18岁的两位年轻人的集团,李翰暄回过一次头后又加速,第二集团剩下许宇志与我。跟跑不到一圈,许宇志可能前面也被我的配速所影响,速度来到79秒,我绕过许宇志,换他跟跑。


    20圈,配速低到80秒,许宇志已落单,而我也看不见前面的三位选手。最后七百公尺,我听见最后一圈铃钟响起,原来何尽平已经领先我三百公尺,这铃声提醒冠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,也唤起我不想被追一圈的慾望,秒速从80秒升至76秒,最后73秒END,32分05秒在这场101年万米王决胜战浴血惨败,而何尽平以31分02秒夺下台湾万米王桂冠,王秋竣的进攻略显可惜,差17秒突破个人最佳纪录进入30分俱乐部,李翰暄突破个人最佳7秒,成为全场唯一一位创PR选手。我通过终点,转身向材判敬礼、向到场的朋友挥手,在挫折的心情还没平复之前,我带着运动墨镜避免与他人的眼神有直接的交流,直到恢复我那梁朝伟般的笑容为止。

    作者:张嘉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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