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前爬了酋长岩之后,常有人问我爬大墙什么最难?我总说:离地最难。而在大墙独攀上更是如此。攀登大墙行前准备功夫的繁琐,以及在漫长的攀登过程中,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难题的忐忑,常常把立志攀登时的雄心壮志冲销掉一大半。

    如果是和他人约好结绳队攀登,就算两个人心里头都有疑虑,一般而言在没有重大理由的情况下,很难会有人好意思说不想爬了,通常这份“墙前恐惧症”等真到墙上也会不药而癒。独攀的情况下,就只有心里头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在对抗,不管谁赢都没有什么面子问题。而在小恶魔主张的寂寞、危险、辛苦的论调前面,小天使“想爬就该去爬”的论调总显得天真。

    我很想帮小天使一把,但是今年春季优胜美地的天气预报不太稳定,让小恶魔的士气持续高昂。终于我觉得不能再拖了,也看到一个应该可行的天气窗口:五月四日,降雨机率百分之二十;五月五日,降雨机率零;五月六日从下午开始可能天气会变坏,之后数天则会连日下雨。考虑四日的降雨机率不高,加上路线陡峭,就算下细雨对攀登的影响不大,那么我只要在六日天气转坏前登顶就可以。而这样的天气预报可能也会让一些想爬这条路线的人裹足不前,那么我就可以在路线上慢慢磨。

    West Face of Leaning Tower的起攀处

    我打算独攀的路线是Leaning Tower上的West Face 路线。1961年,Warren Harding为首的团队建立了这条路线。Warren Harding也是El Cap上The Nose路线的首攀者。前两段岩面上没有什么天然特徵,基本上就是用bolts架出来的路(bolt ladders),来连接地面和上方的裂缝。2001年英国队伍Leo Houlding和Jason Pickles自由攀登了最初两段的bolt ladders之后的绳段。

    整条路线非常的陡峭,根据mountain project的描述,Leaning Tower平均有110度,上方较缓也有95度。估计这就是取名为Leaning Tower的原因,整个岩面都是往外倾的。

    五月三日晚上我把所有应用物品,包括攀登装备、露宿装备等东西都打包,带了两天份的食物和两天半的水。四日早上早起,Dave帮着我一起把装备背到路线底下。等我开始先锋第一个绳段,Dave拍了几张照片,而沉浸在攀登中的我,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。

    前两段因为都是bolt ladders,技术性上相当简单,但是因为路线非常陡的缘故,进度没有想像的快。但也因为路线陡峭的缘故,一般而言很无聊的bolt ladders也开始有趣(感谢fifi hook!)因为要减少交接的次数,我把前两段连接起来当作一段来爬。到达离地面垂直距离约六十公尺的第二段的固定点时,我往下看了一眼,以前和其他人组绳队攀登,只要顾着往上爬就是了,但是现在却要丧失高度。我叹了一口气,把GriGri装置在拖曳绳上,往下垂降,路线是真的陡峭,不过因为两段加起来将近是整个绳索的长度,两端都固定住的拖曳绳没有太多的余地让我远离岩壁,快到下方固定点的时候,两手交互拉扯拖曳绳两把,我就回到了拖包处。

    站在路线起攀处,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,唯一的不同就是Dave离开了,我真的就是一个人在这里了。这条热门的路线上,现在就只有我,和岩壁。

    我把两个上昇器安在攀登绳上,从水袋中喝了几口水,再上了一次厕所,然后把拖包从原点的固定点上解开,拖包倒是顺着重力往外盪去老远。我开始爬绳,一边爬绳一边用绳袋理绳。路线陡峭的情况下,爬绳需要消耗很大的体力,而且还有六十公尺的距离要爬。好不容易累惨惨的回到上方的固定点,但是这一段还没有完结呢,在继续往上爬之前,必须先把包拖上来。在这么陡峭的路线上,拖曳倒是相当简单,因为拖包和岩面一点接触都没有,不会有太多吃掉力气的摩擦力,也不会遇到阻碍拖包前进的地形。重量上,一个人两天半的东西,和之前爬酋长岩两个人四天的东西比较起来,简直是一片蛋糕。拖包很快的就上来了。

    一人包下五星级的阿瓦尼平台

    我决定把第三段和第四段也并在一起爬,第四段的结尾就是今天的过夜处阿瓦尼平台(Ahwahnee Ledge),听说这个天然平台既大又平整,视野良好,是高级的休憩处,于是命名者以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内的五星级饭店阿瓦尼饭店(Ahwahnee Hotel)来命名。我想我这辈子应该不会这么豪气地花钱住阿瓦尼饭店,相较之下,辛苦一天后睡在阿瓦尼平台上感觉更加神气。我打算到了阿瓦尼之后,再根据时间决定,是否再爬一两段先架绳。


    第三段和第四段的人工攀登部分,如果看到前人留在岩壁上清不掉的装备(fixed gear),观察一下,挂上绳梯,若是担心,就做一下弹跳测试(bounce test),确认是否稳固;bolts出现的时候,则是心花怒放。倒是第三段最后几部的自由攀登让我心惊胆跳。

    大墙攀登中,人工攀登和自由攀登的转换,很少人能够无缝接轨。除非一开始的目标就决定要自由攀登全部的路线,或是全程人工攀爬。攀爬大墙者一般都是根据自己能力、擅长项目及岩壁的状况,在自由攀登和人工攀登两者间,选择对自己较容易的模式上昇,增加整体的效率。在人工攀登一段后,突然要做几个自由攀登的动作,容易感到不安;相反地,从自由攀登改转换成人工攀登则会有琐碎和顿挫感觉。

    第三段的固定点前,有一段难度5.7的自由攀登路段,看过其他人的 攀岩 报告,有些人宁愿使用天钩(hooking),也不想离开人工攀登的“舒适圈”。对我而言使用天钩比起自由攀登5.7的路段还要可怕,路线资料上也只说有一个动作比较“彆扭”,我选择不换攀岩鞋,用接近鞋来度过这个路段,以保留攀爬的流畅度。该路段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困难,但对于处于人工攀登绳梯舒适圈的我,真的千万般不愿意自由攀登啊。该路线的暴露感很强,想要过彆扭的那一步,心中真有说不出的彆扭,千找万找才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很不错的手点,趁着气场加强的当儿,快速的通过了。接下来到阿瓦尼之前还有一小段自由攀岩板路段,可能是快到宿头的期待心理,那一段倒不觉得困难。

    阿瓦尼的确豪华,我数了数估计可以舒服的睡个五、六个人吧,今夜就由我全包了。我架设好系统,开始垂降到下方的固定点。这次拖曳绳还有许多敷余,垂降后我离岩壁有好一长段距离,等垂降到了恰当地方,得把上昇器挂上我与拖包那一端的拖曳绳上,一边放松GriGri给自己活动空间,一边推上昇器来接近拖包。把拖包从固定点上解开,拖包和之前一样盪离岩壁好远好远。

    爬绳前往阿瓦尼平台的途中,我听到下方的人声,有两个人往路线的起攀处健行而来,估计他们今天要睡在岩壁底下,争取在隔天天还没亮就开始攀登。我原本也有这样的打算,但最后决定还是跟百分之二十的降雨机率赌一把,就为了不要跟其他的攀岩者争夺地盘。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。阿瓦尼虽然豪华但不挡雨,我是有带帐篷的雨布来应付紧急状况,不过下雨还是会有些狼狈。

    不过既然天气看起来阴阴的,这两个人大概不会在今天先架前两段的路绳,那么明天他们赶上我的机率就会很低了。更何况天气阴阴的,今天爬起来一点都不晒呢。一个人的时候,还是多做些正向思考对情况比较有帮助。不管怎么样,等情况出现了再应变吧,现在就专心努力的爬吧。

    到了阿瓦尼平台,我拿出手机一看,已经五点多了。哇,一个人爬速度果然不是很快,下一段往右横切,再下一段会往左上方走,第六段的固定点会比较接近阿瓦尼的正上方,所以最理想的状况就是连爬两段才是拖包的好位置。考虑我的速度,今天估计只能再爬一段,我想,还是明天起早吧。现在可以先把绳子顺好,装备整理好,明天走的时候也便宜。我探头往下看了看,不太清楚下方那两个人再干什么。我再往远处的公路望了望,尝试找出我的家Magic的影子,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。打开手机,取消飞行模式,果然这里没有手机讯号,好,看来我今天註定是孤家寡人没有社交活动了。

    平台这么大的好处就是很难闻到前人的尿骚味。把睡垫铺好,睡袋摊平,穿上羽绒衣,点上小炉烧水做饭。爬了这一天下来,终于又再有我是一个人攀登的意识。之前在阅读他人独攀的报告,人们总说心理是独攀最难搞定的一关。攀登流畅的时候倒还不觉得怎么,还觉得时光怎么这么快就消逝了,但是有机会静下来的时候,什么杂思乱想的都涌上来了。我开始想:不知道Dave在做什么?也许明天就算那两个人赶上来也没什么不好,至少还可以对个话。为什么没带本书或是笔记本来?吃完饭之后时间也不会太晚,在睡觉前还能有什么消遣?

    经过了好久好久,终于夜也沉了,我煮了一大锅蓝莓茶放在伸手可及处,提醒自己要补充水分。在岩壁上筑巢的小鸟也返家安睡了。我估计着大概五点天就会亮吧,把闹钟设定了个四点,虽然我是很喜欢赖床的人,但是阿瓦尼再豪华,床也是硬绷绷的,估计没什么好赖的吧。

    宽敞的阿瓦尼平台,远处已经用绳袋理好攀登绳和拖曳绳。先锋的装备也整理在装备环上了。

    携带的睡垫很薄,阿瓦尼的地板很硬,虽然平坦还是有点难以熟睡,辗转间突然觉得眼皮上大放光芒。咦,莫非闹钟没有设置好?怎么天就亮了,睁开眼睛一看,原来是月光。翻过身,蒙住头,酸痛的全身让我难以再度入睡,莫名间闹钟就响了,又赖床了一阵子,瞇着眼想说才刚过五点嘛,而且天还暗暗的,也许还可以多赖一会,没想到不到十分钟,天就大亮了,慌张的坐起身来,虽然也才五点多,但没有掌握到一天亮就开始攀爬的节奏,好像浪费了大好光阴一样。

    点起炉子烧水,默默的一边吮着热茶,一般咀嚼着贝果(bagel),脑袋里空空的,我怎么会在这里?还是一个人在这里?Dave知道我早上喜欢赖床,总是肩负起煮早餐的工作,我常常抱着枕头睡眼惺忪的等着吃早餐,虽然两人在吃早餐的时候,也总是安安静静的。可是现在这股安静,和有个人坐在身边的安静,还是不一样。搞不太清楚为什么我在这里了?Dave还在睡觉吗?他会在路旁寻找我在岩壁上的影子吗?小天使和小恶魔也静悄悄的,他们没有给我任何建议。这里有平和的安静,也有寂寞的安静。

    收拾的时候,把便便袋放在原本装水的宝特瓶,拿出一条营绳(p-cord),用左手把营绳两头按在宝特瓶的两端,由于没有大力胶带,只好使用攀岩胶带,又怕攀岩胶带不黏,反反覆覆的缠绕了好几圈,想说应该可以了,就拿出一个钩环,把这宝特瓶挂在拖包下。出发前几次努力排光膀胱里的水分,该是出发的时候了。

    第五段和第六段我合起来爬,第五段往右横切,第六段往左上走,也就是说这一大段路线比较曲折,此外第五段开始不久就有个摆渡(pendulum),又增加地形的复杂度。这地形的复杂度对先锋者来说问题还不大,反而对跟攀者比较有挑战性。如果先锋者顾虑路线安全,希望尽量把保护装备留在原处而不后清(back clean),那就得很一致的平均分配保护装备的间距,因为间距太大可能会导致跟攀者清不了装备的情况发生。如果路线上有些可靠的固定在岩壁上的保护,为了便利保护者清装备的过程,先锋者在先锋过程中,可以后清装备,让跟攀者使用几次lower out的方式来走该绳段。

    一般遇到摆盪、横渡、以及路线相当外倾的时候,先锋者都要考虑跟攀者,要不然很有损失装备的可能。而通过烟囱这样的地形,先锋者也要尽量方便跟攀者,因为跟攀者是爬绳,而不是攀爬路线。当然一般绳队攀登中,若是先锋者不小心考虑的不周到了,跟攀者也只好努力想办法清掉所有装备,我就曾经在大墙攀登的过程中,数次接过先锋者留给我的考题,知道这样的苦处。更何况在独攀中,我就是自己的跟攀者。不考虑跟攀者就是害到自己。于是脑袋更是比和绳伴一起的时候,多运转了好几圈。

    第五段摆渡过后,是一条小平台上的细裂缝,全都是极小的装备,到第五段的固定点之前,有个极难的一步。那时保护站的两个bolts已经离我很近很近了,但我努力试了各种小装备都还是没有办法移动半步,那时候才感受到什么叫做“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”:你可以看到它了,却一点都无法更加接近。最后还是使出了新上手的cam hook,才顺利达阵。

    过了那个固定点,第六段一开始就是一段长距离的无保护的岩面攀登,虽然难度只有5.7,但是无保护的距离这么长,还是不要坠落为妙。为了增加自信心,决定换上攀岩鞋。不太记得最后一步是不是还用了钩子,才到达让人松了一口气的bolt。

    整个独攀过程中,只要把拖包从固定点解开,拖包就会远离岩壁,悬在空中。

    垂降后我和拖包的距离遥远,还拉扯拖曳绳好一阵子才回到拖包处。放出拖包的时候,拖包先往下沉,然后顺着阿瓦尼下方的岩板滑到虚空中,啪啦一声,装便便袋的宝特瓶脱落了,很快的不见踪影。攀岩胶带果然还是只能拿来包手缠手指。到时候回到地面的时候,还得去收拾残局,希望不要太惨烈啊~~

    开始爬绳的时候,听到下方传来语声,我暗叫一声不好,一般我 攀岩 的时候,要是不小心弄掉什么东西,一定要大喊“ROCK!”来提醒下方的攀登者的。这一天多来形单影隻的,居然就忘记了这个规矩,听他们两人交谈的声音相当正常,没有人骂脏话,我想幸好路线陡峭,估计没有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后果。。。呼!

    独攀时没有人可以跟我聊天来舒缓心情,紧张时也许来的自拍也不错。

    第七段是路线上最长的单段,技术难度是简单的C1,先锋过程算是相当顺畅,但是在清理路线的时候,我欲哭无泪。因为个人偏好我特别喜欢放nuts,所以放了不少,它们与岩壁的接触面积天衣无缝,所以相当牢固,我又是惯用右手的人,右手拿着大的钩环敲击清除工具(nut tool)的尾端,在有些微左向内角的地形清装备的时候,右手肘老是被岩壁碍着,怎么敲都敲不顺。直到指甲根处都磨破了,留下血来,还是攻不下。挂在绳上,看着眼前的那颗nut,我好想哭,脑海里幻想着这一颗nut也许就是上方剩余路段的关键装备。

    下方的队伍已经到了阿瓦尼平台,我知道他们今天会在那里过夜,也知道今天他们顶多就只会把绳架到第六段的终点,我们不会有交集,他们在下面也看不到我,但在“人前”我终于还是忍住了眼泪。清除这一段的装备,除了损失了两三个nuts,也耗掉了预算外的时间,原本的目标是要到第十段终点处,可以舒服的睡三到四人的平台,估计在天黑前到不了了。但是应该还能够到达第九段的终点,那儿也有容纳一人躺下来的倾斜平台。反正我也就是形单影隻,如果那里真的那么难睡,也许咬咬牙夜攀第十段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夜攀了。而说实在的,现在也只有往上,往上虽然艰辛,但已经到了这个高度,往下撤退更是高难度。

    第二天晚上的栖息处,这里的条件不是太好,因此平台连个名字也没有。

    第八段和第九段我连在一起爬,第八段很短也很简单,第九段则非常精彩,可以说是这条路线的难关路线了。经过第七段的挫折,我开始尽量放cam,或用cam hook来取代小nut的置放。难关第九段就是一个“陡”,本来这条路线就是陡,但是地九段是陡上加陡。mountain project对这条路线的描述中,特别使用大写字母来强调这段绳段的陡度:“STEEP and strenuous”。陡归陡,艰辛归艰辛,这一段可是路线中最好玩的一段。总共有三个天花板要过,一关接着又是一关,考虑跟攀者的立场我决定尽量后清装备,选择了几处可靠的地方,这样“我的跟攀者”就可以以几次lower out的方式来过这一绳段。

    第三天早上,准备出发前在绳袋中理好绳索,保护装备照着大小排序在装备绳环上。

    从起床到现在也几乎十个小时了吧,一路陡峭攀爬,体力早已经消耗了不少,爬起来更加累人。总觉得自己从这一颗保护装备到下一颗之前,每次都要坐在fifi hook上好几次,进度相当缓慢,有种天荒地老海枯石烂的fu。最后快要到终点的平台前,又是有一步怎么试怎么过不去,老觉得那个放在岩面上的钩子不可靠,左调整右调整,折腾了老半天才果断踩上。终于踏上感觉很远,实则很近的平台时,我环顾四周,平台的确倾斜,但是比起酋长岩鼻樑路线(The Nose of El Cap)上的第四营地(Camp 4),这里像是天堂。这晚就是这里了,我实在很想休息,也对夜攀兴致不大。

    垂降回拖包的过程中,前后左右都搆不着岩壁,唯一的倚靠就是那条拖曳绳。爬绳的时候,一旦lower out出来,就得悬空爬绳,唯一的依靠也就是那条攀登绳。天色愈来愈暗,往下看,那两个人已经架好到第六段的绳,回到阿瓦尼平台。两团小光影前后摇曳,估计正在享受晚餐呢。往前、往后、往左、往右都搆不着岩壁的我,只有加快爬绳的速度。我也想摇曳光影烹煮晚餐啊,我准备了红烧鳗鱼、南瓜汤,甜点是花草茶搭配南枣核桃糕。终于在天色全暗之前,回到了倾斜小平台,岩壁上的单人岛屿。皎洁的明月光还要好久才会出现,我在漆黑里完成了整个拖包的过程。拖包一抵达,我赶紧摸索出头灯,布置今晚的住所。

    一路上的好朋友:Silent Partner

    这里除了两个bolts,四周乾乾净净的,估计很少人在这里过夜。我在bolts两边的裂隙里放了几个cams,牵起绳索来悬挂装备。接着把剩下的绳索铺设在平台的较低处,再在绳索堆上放上清空然后压平的拖包,睡垫对折放在另一头,除了窄一些,估计今晚要比前晚会睡得要舒服些。但炉子锅子对地面平坦的要求比我还高,一不小心,装水的锅子翻了,睡垫上满满都是水,炉子还把睡垫烧了一个洞。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番,吃饱喝足终于睡下估计也许也十一、二点了吧。

    攀登第十段的过程,已经过了一个天花板,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个天花板。

    算算,接下来只剩下大约四十公尺的攀爬距离。下撤估计也要半天,但是现在都要快八点才会天黑,隔天应该也不用太早起吧?我看了看无云的天空,不知道隔天是不是真如气象报告所说,会在邻近傍晚的时候变天,也许还是应该早起吧?最后还是很天真的把闹钟设定在五点。设定闹钟的时候,不死心的关掉飞行模式,果然还是没有手机讯号。

    隔天早上终究还是等天大亮了才起床,因为需要整理绳索,整理行囊耽搁的时间较久。嗯嗯过后把便便袋放在另外一个空了的宝特瓶。这次学乖了,在宝特瓶两侧用小刀挖了两个洞来绑营绳,再用胶带加强,这下可不会出问题了吧!

    独攀中,自己就是自己的跟攀者,刚才自己放的装备,现在都由自己来清

    第十段开始就有个小天花板,早上体力正好倒是没有多大问题,最后结尾处也要在一个稍大的天花板下过,因为装备很好放,也很流畅的过了。第十段终点的平台看起来又大又舒服,可惜我无福享用啊。第十一段非常短,我站在平台上也可以看见路线终点了,决定一口气爬过去,在继续往前爬之前,我往回走后清了几个装备,这样先锋绳固定之后的位置,不会在爬绳的时候磨到我不喜欢的地方。最后的固定点是缠绕在大石上的扁带和绳环,我检查了一下,认为没有问题,就开始惯例的作业。

    又是悬空垂降,又是悬空爬绳,经历了这两天,也不再对这样的暴露感紧张了。反正只要做好了系统,是没有问题的。当拖包到达最后的固定点的时候,我右手握拳在空中捣了一下,我到了。没有high five,没有欢呼,但是抱着拖包以酋长岩为背景拍了张自拍。就这样,完成了第一次的大墙独攀。

    陡峭的地形虽然爬起来累,但是拖起包来很简单

    回到地面的过程有点累人,首先先爬到路线的另一面顺着岩板垂降,然后再沿着山攀一下下攀,一下垂降。由于大部分的垂降路程很短,垂降路线也不陡,不能把拖包挂着,只能把拖包背着。现在拖包中放进了功成身退的保护装备,儘管减少了饮水的重量,但少的重量比不上多的重量。背着沈重的拖包,让所有的任务都变得加倍困难。垂降路线不是太陡,不好抛绳,但是用绳环将理好的绳挂在吊带上,一面垂降一面放,又更增加身上携带的重量,让我也是寸步难行。好不容易过了山沟路段,终于可以沿着陡峭岩面垂降了,整个节奏又快捷起来,我的心情也轻松起来,很快的我又站在泥土上了。

    我把绳索拉下来,把两条绳用蝴蝶绳收绳法收好,左顾右盼了一阵,Dave说他会来这里帮我背一部分的装备的啊,怎么不见人影?我大喊了他的名字几声,没有人回应。我考虑是要分两趟运输呢?还是咬牙全部扛下去?正把拖包打开估量该怎么打包才能背负起全部的东西时,“Ting Ting!”Dave的呼喊让陷入沉思的我整个人都跳起来。他给我带来一些食物和饮水,饿极渴极的我一气把所有物资一扫而空。

    愈爬愈高,平台上的拖包已经变成一个小点了

    他说上来的途中,看到了我的便便宝特瓶,宝特瓶尽到了隔绝的任务,现场乾乾净净,他说他已经把宝特瓶移到步道旁边,回头捡起来就行。在视线被树林掩盖之前,我回头再望了望路线,我下方的绳队已经爬到很上方了,估计今天他们也会回到地面。他们下方则有一个住在吊帐的队伍,该队伍想要自由攀登bolt ladders之上的路段,带了吊帐可以在路线的任一段栖息,方便他们反覆练习动作。

    和两天前背着重包往上走到路线起点,这一段回到停车场的下坡路还真是轻松。很快的Magic就在望了。从Magic出发,再回到Magic,总共两天半的时间。得到Dave的“good job”以及我心里的“我完成了”。但是许多在这一趟得到的东西,我要到下次攀登挑战性更高的路线的时候,才会领悟。现在的我只能相信:积累的经验,会成为将来稳定自己的力量。

    终于登顶了,和背后的酋长岩一起来个合照

    大墙独攀是个人与岩壁的对话,更是自己与自己的战争。

    大墙独攀,什么最难?我的答案依然是:离地最难。

    作者介绍/易思婷

    易思婷

    土生土长的台湾女孩。在台湾,朋友大多叫她小Po,在美国,小名婷婷倒是被叫得比较响。

    从竞争激烈的台湾教育体系,到美国博士班的历练,二十多年的学校生涯,一点都没有驯服、反倒是磨亮了她的冒险本质。

    她有梦想,筑梦踏实,“这一辈子,我要活得有声有色。”她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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