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坚持”,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不习惯的赞美,因为多年来“固执”才是同侪对我的评语,所以我一直搞不清楚如此相似的固执与坚持,是要如何去区分界线?自己对于自我的判断是认为我比较偏向固执,如有人这时赞成而且附议时,我又会特别强调这是择善固执,不是只有固执,当然,可想而知我肯定又被同侪们一笑置之。


十五年来的跑步旅程,褒贬不一,我们常从外在的评价来塑造自己的形象,却忘记去发现真正的自己,所以我们即使成为人们眼中完美的人,但在夜深人静时,还是感到如同迷路般的恐惧感。很多时候,我根本不清楚自己是谁,与其说我用跑步来完成去奥运的梦想,但更接近的是,跑步令我更清楚地了解我自己的真相,因为想去奥运是2007年才萌生的念头,并不是从小就有的雄心壮志。

有位教授曾在课堂上问过我一个多数人都问过我的问题:“为什么跑步?”而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,使我对着具有权威性的人物,回答着令我朋友们都翻白眼的答案:“因为跑步的时候,我才觉得活着。”而也只有这位教授没有再继续追问常听见的揶揄:“难道你现在是死的吗?”看来她是很喜欢我的体悟,在某次舞蹈研讨会上又再一次提出来这次的问答与大家分享。


我做过很多只有三分钟热度的事,吉他有三把都只会C大调、口袋日文书两本,五十音也没背熟、快速背英文单字五本,最熟悉不会拼错的还是God、love、,特殊教育学程读了三年没去实习、研究所读了三年被退学,诸如此类。回想过去,真正想要长久持续且义无反顾及不听劝告的事情大概只有两样:把妹与跑步。这两件事相同之处甚多,都令我愿意至于死地于后生,试想,如果这世界不能把妹,那又有什么意义呢?

但在自我更深入的解剖同时,发现自己并不坚持也不固执,而是害怕,害怕什么?害怕后悔。也因为害怕后悔,而使我全力以赴,正如浪人剑客漫画里表达的,真正厉害的高手,是极度害怕死亡,所以才能处于不败。然而,用尽全力了失败,至少未来还可以躺在斜椅上,看着夕阳喝着冰红茶并且安慰地告诉自己,就算时间再从来一次,我也只能有不及而无过之,如果我感受到自己当下没有用尽生命的力量,将来我一定会成为在电脑前,带着匿名的面具抱怨、戏嚯和践踏其他运动员好让自己逃离后悔的深渊。

而对于坚持的另一个有着直系血脉的双胞胎兄弟永不放弃,我感到如同推理小说般的悬疑,因为在不放弃之前,不早就也已经选择放弃一堆人、事、物了吗?或许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多的缘故,我总是喜欢在赌局还没结束之前先摊牌。正因为我放弃了全世界,所以剩下唯一还没脱手的,便更会死命的抓住不放了。


凯莉小姐时常对我一直痴迷的训练长跑而发出问号,她始终不了解为什么我要一直不断的跑、跑、跑,对她来说,跑步是一件脑人又一项不讨喜的减肥事项,而对于向她解释我也花了很多的时间摸索与思考,我喜欢跑步,也愿意花较多的时间从事跑步运动来脱离学校教室里的死阴幽谷,而付出过多的时间,正也需要更多的自我成就与需求的回馈做为补偿,当付出的比回馈的多时,我便会开始怀疑与犹豫是否还要继续训练下去,当回馈与付出呈现平衡状态的时候,我又会觉得这一切就是真理。

我可以很热血的告诉催眠自己,如果这世界上没有奥运、没有政府,我也会一直跑下去,我甚至可以冷酷的催眠邀约我一起聚会的朋友们,运动员必须要牺牲,所以我牺牲了你们。有人说我这样是氾滥的罪恶感,也许我的朋友们也期待且希望看见我完成我想要完成的愿望,但也因为刚做为人妻的APPLE完全体谅我因为自私的想要去奥运,而放弃参加她的一生一次的归宁宴,这总对于他人无限的宽容与体谅才是令我最过意不去的,倒不如像张叔叔一样干谯我两句,说不定这样的扯平方式才会让我好过一点。


最有趣的居然是,在不断的自私与受到宽容的过程,反而更珍惜周遭的朋友,而不是只建立在吃吃喝喝上,过去我总是认为朋友是相对的,我对Tom好,Tom也要对我好,如果Tom见色忘友,我就觉得Tom背信忘义、猪狗不如,但最后才真正的了解到人与人之间不一定是相对的,也许就因为这种如运动员一定要读书,而高材生却不一定要运动的不相对,才看见人类最深的黑暗中那道浅浅的光明吧?

作者:张嘉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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