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在读村上春树的《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》。之前我没有读过他的作品,也许是对这位畅销作家的一种不自觉的抵触吧。想不到我对他的阅读,不是从《挪威的森林》开始,而是这本薄薄的半自传。

身为一名跑步爱好者,我对他在这本书里的许多观点,更加的感同身受。我想我也该为跑步写点东西,毕竟,它是我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我想用读这本书的契机,审视和考察这个习惯对我生命的影响。跑步之于我,当然不仅仅是一种运动。

首先,运动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?我不会也不擅长任何的运动。我对球类这样的竞争性强的运动有一种畏惧。这大概是我对自己体质的不自信(我小时候体弱多病),也是对太过明显的竞争的一种逃避。总之,我至今没有任何擅长和喜欢的运动。也许,跑步除外。

村上春树说,他并不会强求每个人都跑步,虽然他知道跑步的好处。他说,喜欢跑步的,自然会跑步。不喜欢跑步的,强逼着也是无用。那么,什么人会喜欢跑步呢?我觉得我会选择跑步作为自己最大的,甚至说是唯一的运动,和自己喜欢独处的天性有关。我既然喜欢读书,写作,独自旅行,一个人弹吉他唱歌……那么,我当然也会喜欢跑步。

但是,跑步和读书,旅行毕竟是不同的。跑步是肉体的简单重复动作,没有太多的趣味性可言。它不像其他运动,需要对付不同的情况。它只需要对付自己。但惟其如此,它才更有不可替代的功用。

在大学的时候,我跑步时必然带着耳机,这是为了增加趣味性。有那么几首歌,曾经伴随着脚步和心跳,撞击耳膜,把眼前的跑道和远处的天空,变成自己幻想的舞台,并让我从中得到继续生活和重新选择的力量。譬如,James Blunt的《high》和《Tears and rain》。尤其是后者,我依然记得,在大三的某个细雨靡靡的夜晚,我听着它,在宿舍旁边的操场一遍一遍地跑着圈。“far far away, find comfort in pain……”那时,细雨打在我的脸上,温柔无比,而脚踏橡胶跑道,又坚定有力。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那一刻,环境,身体和灵魂的融合。

来成都以后,偏巧房子租到了电子科大附近。冥冥中,我又得以在另一所大学,继续我的跑步生涯。也因为没有了学业的挂碍,抑或是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,我在成都的跑步,也越来越规律。现在的我,如果可能,尽量一周跑3次,每次40分钟14大圈(即400m橡胶跑道的最外圈)。这样算下来,每周大概能跑 16,17km这样。这并不是值得夸耀的数据,不能和任何的职业跑步者相提并论,但我自豪,因为我和自己相比。

这也是村上在书中提到的另一点,跑步让人和自己相处,只和自己比较,只有自己的进步才是真的进步。我也从跑步中学到这一点。在大学的时候,我难得一周跑一次步,每次能有4圈就算多了。来成都后,初始我只想跑七圈半,三千米;后来,给自己定的目标是跑完40分钟,无论跑多长距离;再后来发现自己可以在40分钟内跑完13圈,14圈……偶尔还达到过15圈。自己到成都以来,瘦了十来斤的事实,也是跑步给我最大的馈赠。这样慢慢的进步,是对自己的了解,也是一种肯定。

另外,我也逐渐不再听耳机跑步了。跑步本就是和自己相处的运动,那么何不彻底一些,没有任何的别人的声音牵引思绪,只有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,是自己和自己的对话。对话什么呢?并不是每一次都要思考人生。虽然我已经跑成了习惯,但每次都这样在想:怎么还没跑完,怎么只跑了三分之一……这是可以回忆起来的思绪,也许它让我明白了人性的某些不可克服之处。而另外有一些无解的问题,是如何在跑步中渐渐消退,自己就不得而知了。我想,跑步让我获得了一种空白。

村上也说,他在跑步中获得了一种空白。“我跑步,只是跑着。原则上是在空白中跑步。也许是为了获得空白而跑步。即便在这样的空白当中,也有片时片刻的思绪潜入。话虽如此,潜入奔跑着的我精神内部的这些思绪,或说念头,无非空白的从属物。它们不是内容,只是以空白为基轴,渐起渐涨的思绪。”。我渐渐地,越来越体会到这种空白。人的脑袋并不是总要装着那么多东西的。偶尔空一空,感觉真的很好。而跑步是让你脑袋空白的一个很好的途径。

我想起这辈子第一次参加运动会,是在上高中以后(我初中之前完全和运动会无缘)。我报名了800m和1500m。为了比赛,我每天早起练习。体育场在整座县城的高处,在一座丘陵之上。那个季节,山上总是雾气朦胧。某个清晨,我在一片白雾中悄悄潜入运动场,在不甚平整的跑道上开始跑步。我只看见前方的几米之处和在眼镜之前呼出的白气。那时,太阳已然升起,但炽烈的光还完全被阻隔在雾气之外。我听见跑道中央的球场上,有好几个人在大声欢叫,还有足球撞击的声音。我听出其中有一位是我的同班同学。然而我没有叫出他的名字。我默默地,在白雾之中,跑了一圈又一圈……

来自: 豆瓣 - 青空(wait for summer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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