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大学是学经济的,1950年由于工作需要,调到青年团中央国际联络部从事国际青年工作,1952年调体总建立外事部门,似乎命运注定我要在外事岗位上 度过我的一生。但是天有不测风云,1957年的一场政治风暴,彻底改变了我的命运。当我1960年下放劳动回来,把我调到正在创建的体育科研所。虽然我渴 望工作,但我到科研所能干什么呢?当时我感到十分困惑和茫然。

记得是在6月的一个早晨,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科研所,接待我的是郭莲笙,她自我介绍是从团校调来的,这就使我感到亲切。接着她带我到情报资料研究 室,原来肖天铎和张人民过去都见过,他们对我都很客气,这样就打消了我的陌生感。最后所长赵斌同志见我说:“欢迎你到所里工作,王琳同志介绍了你的情况, 你在国际司工作很努力,我们对你很了解,希望你放下包袱,好好工作。”就这样,我成了科研所的一员,一直到1992年退休,可以说我和科研所同呼吸、共命 运,整整呆了32年,这其中虽然经历了十年浩劫,下放一次,但我一生中工作最长的时间是在科研所。因此科研所对我这一生,尤其是学术成长有决定性意义。

初到科研所,对我来说一切从零开始。这和过去在国际司的工作几乎有天壤之别。我抱着从头学起的心情,知道要有一个适应过程。情报资料研究室在当时就是一个 翻译室。几位能手也都是过去苏联专家的翻译出身。他们熟悉体育业务,具有较高的俄语翻译水平,而我只懂法语和英语,所里英、法语资料几乎没有订购,所以一 开始我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。我只好从复习外文下手。偶尔替运动生理研究室的同志翻译一点资料。同时我在图书馆借了些体育业务书学习。到了第 二年,情况有所改变,我们订了法国的体育报《队报》和几份英法文体育杂志。这样我才有了用武之地。

从学术成长的道路来看,我在科研所可以归纳为以下3个阶段:

1.1960-1966年:这是我的知识储备时期。我的外文水平并不高,尤其体育业务也不太懂,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学习和积累。我只能笨鸟先飞,整天翻字 典,做卡片,但比起室内其他几位俄文高手,差距很大。他们订指标,每天毫不费力地能翻上万字,而我开始每天翻一千字也很吃力。后来大家认识到,我们不是翻 译室,是研究室,因此,情报研究成为我们室的主要任务。这样我就能发挥我的优势,在情报研究上下功夫。我当时分工篮球和乒乓两个项目。1961年恰逢第 26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北京举行,赛前不久传来日本选手木村横扫欧洲的消息,说是有一种“魔球”几乎无敌手。这引起国家体委和国家队的特别重视。我们接 受了这项特殊而又紧迫的任务,要把日本的新技术情报弄到手。于是我们成立了一个小组,由日文翻译林国本、英文翻译方正平和我参加。我们查阅了日文、英文、 法文、匈牙利文和瑞典文的乒乓球杂志和书籍,由于日本人好吹嘘,流露了很多信息,于是我们加以综合分析,终于弄清楚了这种所谓“魔球”的来龙去脉,其实就 是加转上旋球,后称为“弧圈球”。由我执笔,写了一篇情报综述,还附有图解,题为《日本乒乓球运动一些情况的综合资料》,做了详细的解说和分析,除及时提 供国家队进行针对性训练外,同时在《体育科技资料》和《体育报》上发表。国家队因此大获全胜,所以在北京体育馆的庆功大会上,贺老总在报告中特别表扬说: “这次科研所立了一大功。”这对我们体育情报工作既是鼓舞也是鞭策。接着在1963年,遇到世界篮球锦标赛,巴西队以身高劣势获得世界冠军,这符合贺老总 提出的“小个打大个”的号召。我发表了《现代篮球运动中的身高问题》,分析了巴西队获胜的原因,论证了身高并不是篮球运动中取胜的唯一因素,技战术可以弥 补身高的不足。这篇文章受到篮协主席牟作云的赏识,他让我到国家队介绍了世界锦标赛的情况并提名我为篮协委员。这两件事使我初露锋芒,奠定了我从事体育情 报研究的信心。

2.1972-1979年:1972年我在干校给体委党组打报告,提出体育情报工作不能中断太久,王猛主任立即下令先调我们6名体育情报人员回京,在科研 所尚未恢复的情况下,我们出版了《慕尼黑奥运会消息》,及时供国家体委领导参考。科研所恢复后,我们重新分工,我负责宏观体育研究。这时拨乱反正,百废待 兴,我在1977年根据多方面的资料编写了一篇《国外体育科学发展概况》,这篇文章发表后,影响很大,除在体育报刊发表外,《人民日报》和中央电视台及其 他报刊转载达15次之多。同时我还在所内外报告多次。受到普遍欢迎。问题是当时很闭塞,大家都渴望获得一些国外的信息。这对于借鉴和指导我国体育科学的恢 复和发展有重要的参考价值。接着在1978年,我又发表《外国青少年训练体制简介》和《国外开展学校体育的一些情况》,并应邀在国家体委和国家教委先后召 开的全国性会议上报告,使大家耳目一新,受到重视和好评。1979年,我的政治问题得到彻底改正,我以极大的热情,给体委党组写了一份报告,题为《加速发 展我国体育事业的几点建议》,重申了我在反右斗争中的正确意见。这份报告得到党组的赞许,王猛主任亲自批示印发所有司局长传阅。其中有些意见被采纳并付诸 实施,这大大鼓舞我的工作热情。

3.1980-1992:这是我学术活动比较成熟和活跃的重要时期。我的长篇情报综述《现代体育与体育现代化问题》是我对体育认识的深化,我从体育的起源 和现代体育的形成与发展进行了学习和思考,终于首先提出在我国实现体育现代化的问题。这在当时体育理论界引起了极大兴趣,也有争论和质疑。但我以极大的热 情宣传我的观点,文章首先在《北京体育学院学报》发表。全国体育刊物转载6次,在各地讲学15次,河北、天津和山西都出版了单行本。可谓轰动一时。接着我 就以体育现代化为主题,发表了大量的论文和文章。最终这一概念为国家体委所接受,在正式文件中用了“体育现代化”的提法,对我是极大的鼓舞。

这一时期,我一方面协助建立科研所的科研管理机构,一方面探索体育科研 管理的规律和方法以及从科学学的角度,参考钱学森的科学体系的理论,建立体育科学体系,成为国内这方面的理论观点之一,并得到钱学森同志的亲口赞许。我曾 代表体育科学学会参加全国交叉科学会议,在会上作了关于《体育科学是一门综合性科学》的报告,和全国著名科学家进行了交流。在此期间,我参与建立体育情报 学,并编写了《体育情报工作理论与实践》,同时引进了《比较体育》新学科,在北京师范大学体育系高年级和研究生开了这门课程,编写并出版了《比较体育》教 材。在全国各地多次办培训班讲授这两门课程。此外,对于当时学术界流行的关于新技术革命和未来学的研究,我也不遗余力,先后发表了《世界新技术革命与体育 未来》、《信息技术与体育未来》、《未来社会对体育的需求》和集体创作《2000年中国体育》,这些文章具有超前性,充分体现我的情报意识和对新事物的敏 感性,显示了我的学术优势。1987年,我出版了第一本论文集《体育现代化》,这本书流传很广。记得我有一次从香港回内地经过广州给体育干部讲课,市体委 张主任在主持大会时说,他做的体育改革的动员报告,就是根据我的《体育现代化》的内容,这使我感到非常欣慰。

我从事奥林匹克研究很早,可以追溯到1952年,但其中中断了一个时期,但我在80年代首先发现顾拜旦的《体育颂》,1982年在《新体育》杂志发表了我 和陈国平翻译的诗篇,被体育理论界视为经典。我纠正了过去的顾拜旦的译名,一直沿用至今。同时我根据原著纠正了过去对“参加比取胜更重要”的误译。至于我 专门从事奥林匹克研究,是退休以后的十几年,特别是对顾拜旦的体育思想和奥林匹克理论进行了系统研究,发表了大批文章。我强调奥林匹克运动的文化与教育价 值,退休后我到全国10省市巡回讲学,1996年出版了《熊斗寅体育文选》,在2008年出版了我的第3本论文集《圣火在燃烧》。这本书的出版得到国际奥 委会主席罗格来函表示肯定和赞扬。我总计出版专著5本,合著和论文集25本,发表文章200余万字。

在国际学术交流方面,我先后在亚、欧、美洲参加过10多次学术报告会,发表论文或做主题报告,并在上海主持过一次亚洲比较体育学术研讨会。在国内外资讯网 站上都刊登了我的名字并介绍了我的学术成就。我有自知之明,充其量我只做了一点力所能及的工作,有人给我戴上专家、学者,甚至权威、泰斗等头衔,我是万万 担当不起的,我回顾这一生也不能算是碌碌无为,虚度年华。我仅仅是共和国大厦的建设者中的一员。是体育理论界的一个新兵,是一个普通的科技工作者。饮水思 源,我的一切学术成就离不开科研所这片沃土,我的学术成长一直孕育在科研所的摇篮里。

(我在博客发表我对体育科研所的回忆文章,目的是想让青年朋友们对我有更多的了解,时代不同了,你们的发展道路要宽广得多,但我体会,在任何时候,任何条件下,一个人成功的最重要的是勤奋。中外古今,莫非如此。)

来源:圣火-我的搜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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